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撸书斋 > 古言 > 我的意中人不对劲…… > Chapter13
  紫衣男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:“我当是谁……原来是沧浪宗门下弟子。我今天就领教领教你们沧浪宗的高招。”
  “那你可得看仔细了。待会儿死不瞑目,可别怪我没提醒。”
  紫衣男子彻底动了真火,脚步连踏,刀势骤然加快,几乎眨眼之间便连劈七刀。刀光在雾中交错纵横,寒芒翻飞,逼得人连退路都看不清。
  可银面青年依旧没有还剑,他只是不断闪避。
  侧身、错步、回旋、借力。
  动作看似简单,却一次不差地躲开了所有杀招。
  韫曦从未见过这般刀光剑影的江湖,刀光声势骇人,杀气逼人,可青年却始终站在那片杀气之外。
  紫衣男子越打越急,额角已经冒出冷汗。他明明每一刀都拼尽了全力,却偏偏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。
  这种被人玩弄于掌中的感觉,比受伤更让他羞恼。
  青年终于开口:“可都看清楚了?”
  直到这一刻,紫衣男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,对方从头到尾,都没有真正出过一次手。
  紫衣男子心中已经开始显出畏惧,这青年看起来是沧浪宗,可一招一式虚实莫辨,根本判断不出具体师承何人:“我们……向来井水不犯河水,也无冤无仇,不过就是两个女人。我让给你就是了。”
  “那可不行。除了女人,我还要黄金百两。”
  “你何必苦苦相逼?”
  银面青年的笑意,在这一刻彻底淡了下去:“苦苦相逼?拿不出就老老实实伏法,城中多少女子被你糟蹋,我今天便替她们讨个公道。”
  话音一落,一道冷厉至极的银光骤然亮起,紫衣男子甚至来不及看清那剑是如何出鞘的,只觉得眼前寒芒一闪,下一瞬,下身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。
  血几乎是立刻涌了出来,顺着他的裤腿往下淌,在湿冷的地面上迅速铺开一片猩红。
  他双腿一软,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。
  刀“当”的一声脱手落下。
  韫曦和星穗被那惨叫唬了一跳,地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血淋淋得,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只听见青年低低说了一句“闭眼”。
  下一瞬,有东西滚落在地。
  那人的脑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削了下来。
  血腥味在雾气里极快地散开,带着一股湿冷的铁锈气息,直扑鼻端。
  青年迅速收拾了满地的狼藉,身上却干净整洁,仿佛没有经过一场恶斗。一转身,正对上韫曦与星穗,两个姑娘正紧紧相拥着,眼神里全是还没散尽的惊惧。
  他因戴着面具,看不清面容,可韫曦不知为何,只觉得莫名的熟悉,他的下颌还有嘴唇,似乎、似乎和陆骁很相像。
  可陆骁是端正、沉稳、克制的谦谦君子。
  而眼前这个人,出手狠辣,杀人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。
  这两个人,怎么可能一样。
  青年说道:“放心。我不会杀你们。”说着,从怀里随手掏出一只小瓷瓶,抬手就朝她们扔了过来。
  韫曦下意识一接,瓶身还带着一点余温。
  “抹点。”他语气随意,“祛瘀消肿,省得明儿一觉醒来都成废人。”
  韫曦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他。理智告诉她,这人之前趁人之危,方才才杀了人,动起手来毫不留情,哪里是什么善类。
  可她一低头,却正好对上星穗苍白的脸,自己身上也酸疼的厉害。
  青年见她犹豫不决,哼笑一声说:“不信就扔了,反正不值几个钱。”
  韫曦还是带着星穗去了大树之后,轻轻抹了一点在星穗的掌心,倒是不疼,揉开了,伤口有些火烧的感觉,可以接受,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。
  只是星穗方才手臂脱臼,疼得直哭,韫曦不知如何是好。
  青年走过来,忽然接过星穗的手臂,只说了一句“忍着点”,三下五除二,一送一拉,在星穗痛哭声中帮她把手臂重新接上,然而疼痛之后动了动,手臂竟然恢复如初了。
  韫曦这才彻底松了口气,怯生生地抬起头,看向那青年,小声开口:“真是谢谢侠士了。”
  青年扬了扬下巴,眼睛在月色下亮得惊人,低低一笑,玩世不恭地说:“不客气。你只要记得信守承诺,以身相许就行。”
  “不行,我家姑娘不能这样……”星穗手臂好了些,虽然心存感念,可还是觉得这人是趁人之危、趁火打劫,她们家公主如何能与一个这样的人一处?
  青年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亮得厉害,闻言讥诮说:“不能怎样?是觉得我不入眼,不配?”
  韫曦安抚住星穗,深吸了一口气,硬着头皮来到他面前,将那只小瓶双手递了回去,窘迫而又轻柔地解释着:“公子误会了,我们绝无瞧不起你的意思。今夜若非公子出手相救,我二人恐怕已遭不测,这份恩情,我们铭记在心,感激不尽。只是……只是‘以身相许’这等大事,关乎女子终身。你我萍水相逢,尚且不知公子名姓,我们……我们实在难以从命。”
  青年听完,眉梢动了一下,忽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:“你和王亦安是什么关系?”
  韫曦有些诧异,抬头看向他。
  水面微微起雾,早春的风仍带着寒意,面前这个人却像是站在雾气之后,连轮廓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,只剩那双眼睛锐利地落在她脸上,带着审视。
  “只是……只是认识而已,并无深交。方才情急,我是故意扯虎皮做大旗,吓唬那歹人的。”
  青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,目光像是在衡量什么,韫曦被他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,刚想发问,他却又好像没了兴致,懒洋洋丢下一句:“不早了,我送你们上岸。”
  两个姑娘对视一眼,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惊魂未定。此时再回头望一眼身后那片林子,只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,追杀、刀影、鲜血,还有那一颗滚落在地的头颅,全都被夜色吞了个干净。
  她们一路逃命而来,裙角乱了,发髻也散了几缕,步子虚浮得很。青年刻意放慢了脚步,并没有再多说什么,只偶尔回头看一眼她们走得是否稳当。
  湖水在夜色下泛着幽幽的光,一艘乌篷船停在岸边,韫曦四下张望:“方才撑船的那位老人家呢?”
  青年伸手从船板上捞起一顶斗笠,慢悠悠扣在自己头上,还特意压低了声音,学着年迈的腔调:“姑娘还没认出来吗?”
  两人面面相觑,乌篷船的帘子被放了下来,隔出一小方安静的空间。韫曦与星穗钻进船舱里,借着暗暗的灯影整理衣襟。
  船身轻轻一晃,离岸了,桨声荡开一圈又一圈水纹,等帘子再一次被掀开时,岸已经近在眼前。
  韫曦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稍稍松了些,却还是忍不住紧盯着青年脚边那个黑布包裹:“你既然拿了他的项上人头,若送去官府揭榜,刺史大人必然会重重酬谢的。”
  青年侧过头来看她,眼中带着笑意,却并不认真:“不必了。官府给的黄金,可没江湖上给的多。”说完,又补了一句,笑得意味深长:“所以我才说,你那支簪子,可担不起我的船钱。”
  这一趟出行,可谓惊心动魄,回头再想,只觉后背仍旧发凉,好在一切终究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。
  回到厢房,那位替假扮公主的小侍女早已急得团团转,一见她们从暗影里现身,连忙迎了上来,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小声埋怨:“星穗姐姐怎么才回来……吓死我了,我还以为……”话说到一半,她忽然看清星穗脸色发白,顿时愣住了:“星穗姐姐怎么了?”
  韫曦扶着星穗在榻边坐下,自己也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力气靠了过去,大口喘着气,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,连抬一下腿都觉得吃力。
  脸颊更是又热又胀,微微一碰,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
  侍女早已提着灯候在一旁,看清她们的样子,登时被吓得脸色发白:“公、公主这是遇上什么事了?是不是……是不是有人行凶?我、我这就去喊人!”
  “别去,”韫曦拉住她的衣袖,声音压得又低又急,“先别惊动外头的人。”
  “可公主你们伤成这样……”
  “先不说这个。”韫曦揉了揉额角,“你赶紧偷偷去取一些消肿去淤的药膏来,越快越好。记住,千万别惊动孙嬷嬷他们。要是让她知道,我们几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  侍女吓得连连点头,连灯都顾不得放稳,提着就匆匆忙忙退了出去。
  这一夜,当真是七上八下,药膏送来得很快,好在她们先前在树林里就已经简单处理过伤处,那个青年的药也很管用,勉强能遮掩一下。
  倒是星穗被打了一掌,稍稍有点气喘,躺在榻上说了会儿话便睡着了。
  外头有人传话,说是王亦安派人前来慰问,问公主夜里是否受了酒气,是否要即刻护送回别院休息。韫曦若此刻回去,脸上的伤、星穗的伤,哪一处都瞒不过去,于是故意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,慵懒说道:“告诉王公子,我酒意尚未散,头还有些晕,今夜便歇在画舫上,不必劳烦护送。外头有守卫便够了。”
  传话的人退下。
  王亦安虽觉得让公主独自宿在画舫上于礼数略有不合,但转念一想,画舫四周皆有自家护卫把守,安全无虞,加之公主确实“醉意深沉”,便也不再强求,吩咐人小心伺候着便是。
  这一关,总算暂且糊弄过去。